那天飞云做了一件使萱宁和她自己都甚为惊讶的事情—— 她叫住了萱宁。她把米糕切成两份,一份盖上盖子放进碗橱里,另一份递给了萱宁。萱宁捧着半块米糕,吃得很香,也很慌乱。飞云想了想,突然决定把碗橱里的那半块也一并给了萱宁。等蕙宁回到家来,萱宁刚刚舔完手指头,唇边还残留着一星半点的黑芝麻。可是那晚没人说起米糕的事。萱宁没有。飞云也没有。饭桌上萱宁显得心神很是不定。当蕙宁无心地问姐姐为什么不吃饭时,萱宁竟浑身一颤。她以为她的秘密已经被妹妹发现—— 她固执地认为是她私自窃取了一件原本属于妹妹的东西。在后来很长的时间里,那个关于米糕的秘密一直磨石般沉甸甸地压着萱宁,使她低头敛气,目光闪烁,不敢正视蕙宁。
类似这样的米糕事件在萱宁和蕙宁的生活中总共只发生过两次。当然,第二次事件无论在内容形式和程度上都远远超过了第一次。在第二次事件中,那块被盗的米糕叫大金。
至今飞云回想起来仍然无法厘清事件的因果关系。她不知道是她对蕙宁的偏爱造成了萱宁独立决绝的个性,还是萱宁独立决绝的个性造成了她对蕙宁的偏爱。从很小的时候开始,萱宁就已经像一个成熟的大人,懂得不在力所能及的事情上寻求援助。而直到成人,蕙宁却依旧像一个贪婪的孩子无休止地摊开双手索取母爱。在蕙宁一次又一次的索取里,飞云一次又一次地给予。飞云的母爱如同一台自偿式的发电机,给的越多,拥有的也越多。萱宁的独立和淡然使飞云想起一些不需要阳光也不需要雨水、自生自灭的植物。母爱的存在既不促成生长,也不加速毁灭。然而蕙宁的依赖索取却使飞云联想起那些攀缘着树干繁衍生长的青藤,当然自己就是那棵让青藤栖息的树干。这样的联想很容易使飞云感受到自己的重要性。这种感受对她来说是一种新奇却又实在的感受。飞云在龙泉身上没有过类似的体验。在黄尔顾身上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