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书记未雨绸缪,自是一番好意,但没料到“文革”兴起,老局长帮着杜书记,倒算计了他。如今死者沉冤不白,他二位却活得结实。由此可见,你要做一个真正的布尔什维克,你就要付出代价。
老局长终究不是贾赦,但搜罗的心思并未收敛,有什么办法,因为这些老古董家具,溯本追源,至少能和冒辟疆、侯方域这类公子哥儿们联系起来。而且还能证实不是扬州十日,便是嘉定三屠的劫后残余,能不勾动收藏家的心嘛!
现在,这件古香缎的旗袍使老人家浮想联翩了,但口齿却嗫嚅起来,连他自己也不知所云地在讲些什么。然而他从这裹着女人身子的旗袍,以及她安然稳坐的太师椅,似乎回到了那残存着江南名士的风流蕴藉,六朝金粉的香艳绮丽,深宫禁院的富贵奢靡,盐商银号的纸醉金迷,交错纷杂在一起的气氛里。
他在想:若和她组成一个家庭,思想一致,目标相同,该多美满。老局长在心里对阿辉说:“你要娶我家的盼盼,做梦!说不定我倒要讨你的前妻咧!”
“盼盼呢?你家大小姐呢?”
到底是经常在风口浪尖上磨练来着,这好一会儿不见人影,王同志马上意识到什么新的动向。她那警惕性,使得她神经质起来。
老局长连连叫了几声,毫无反应,也估计没准会发生什么事,连忙掀起竹帘,走出门外。在天井里,见盼盼屋里灯亮着,似乎还有动静,稍稍放了点心,夜空月明星稀,院里银光匝地,藤萝掩映,树影婆娑。此时此刻,身后是穿古香缎的王同志,我们的老局长,正如阿芳所形容那样,五官挪位,甚至有点想入非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