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微并不与之相视,言意甚淡:“君翻手冷霜覆手炎,那堪旁睨见怜。”
“听着怎么不像个善的立意。”天君转而道,“罢了,易地而处地想想,是我从前对你一向有失照应,所以现在一有事,也想不起我来。从此我们只看往后,前尘种种,都不必再说了。”
听到前尘二字,太微才下视于他。见他颙望波间,惓惓有恋人之意。不觉念及仙界一日内,人间千载穷,碧柰开花著子满,如今下凡历劫已近满期,得丧荣枯皆历遍。可种种谜团仍让人如步在云中,命数不定,渺渺冥冥尽付无常,依旧尘沙障眼,意色不能无沮然。
按他坐在镜前,天君为他篦发,太微乌发曼鬋,面容堪描画,更皎洁瑶台雪。镜中相视,天君道:“又想什么了?想你我磨过了多少苦难,得到今日?”
天君心思用得精巧,就连那夜二人共培的瓶花,也样子一丝不错地摆了出来。太微这时手抚花瓣,触碰的一刹那,心里却让人如同被一根毒针狠狠蛰了,不知道刺痛何处而来。这隐然的不安,却并没有任何蛛丝马迹来证实,只是翻成无名的伤感。于是只道:“人非昆山玉,安得长璀错。”
天君道:“我通晓你的意思——如果只是在天庭的晨钟暮鼓里,即便求道求法,昧却了眼前的大好景色,就与大道当面蹉过了,将青天白日般的自性障蔽了。待到我把这上三天的事权统一统,好卸担子了,就和你作一对红尘中之无事神仙,虚舟泛然不系,行歌闲送流年。自在自为,你看可好?必不哄弄你,只是我二人逍遥去了,你意中以为,谁是个好总统三界的人选?我猜你跟斗姥的心是一样的,斗姥寄托期望殷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