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汽车驶进J巷,这里早已挤得满坑满谷。武老走出来,一看平整的场地上,像地裂似的凹陷下去一块,挖掘机的铲斗悬在那里,推土机侧歪着身子,半倒在地穴旁边,顿时无名火起。神仙发脾气,必然是雷霆万钧,包括现场施工单位的头头脑脑,都有点胆怵了。但闯祸元凶乔老爷在挖掘机上承认:“对不起,我试了一试!”
危楼二双是从犯,也坦白了:“我们鼓动乔叔干的。”
武老一看这三位,便隐忍未发,什么话也不讲了。要不是老乔,那回替猢狲派当探子,还不是被鬼魂派毙了?要不是二双他爸——被迫害身亡的前市委书记庇护,几次医疗责任事故,还不得蹲班房去?人是感情动物,神仙则未必,冲武老还念旧情这一点,他尚未完全成为神仙。不过也好,老先生暗自思量,这奇迹恰巧在这几个持非议观点的人手底出现,正好打他们的嘴。
都因为等得不耐烦,老乔才爬上挖掘机偏要藐视这份神威的。危楼二双又是胡打海摔的不安分子,唯恐天下不乱地煽动:“乔叔,你早年开过三轮车,那是你的光荣历史,这大玩意儿可对付不了的。”
挖掘机歇了火,司机到坟地看热闹去了,钥匙却还在锁孔里插着。老乔旧社会读过两天大学,洋泾浜英语会说两句,按照指示板上的英文标志,居然把这进口货庞然大物发动起来。“看看,二双,怎样?无师自通——”的确,“文革”期间,从没摸过方向盘的他,竟敢开着阿珠丈夫的车,把两位走资派,二双的爸和管农林水产的局长,拉到离市区挺远的水库藏起来,免得猢狲、鬼魂两派轮流往死里批斗。如今,局长还健在,当顾问了,是特异功能的狂热鼓吹者,专门研究隐身术。见着老乔,好像隐了身似的装看不见。老乔凭当年开汽车的经验,硬是把操纵杆扳起,那伸出去的巨型铲斗,抬起头,然后扑通一下,重重地落到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