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还是不死心。
我出了宾馆,开始在那片废墟当中搜寻。我要找一具动物的尸体,也不一定非得是人的,哪怕是一根发丝,或者一根骨头,对我的任务来说都意义非凡。然而这里什么都没有。之前我自欺欺人地想,也许往东走,到人口密集的大城市就好了呢?但其实我也知道,这是骗人的。如果这里是一片废墟,什么也没有,城市里的光景未必更好,想必更加惨淡。
最终,我暂时停下了手头的工作,就在最初那家宾馆勉强落脚。那时天色已晚,明月高悬于空,洒下轻盈的薄纱似的银光,把这残酷的世界拂照得温柔。我突然发现,地球只有一个月亮,火星的卫星却有两颗,但它们就像两块残破的小土豆,丝毫不如这一个圆润、明亮,像枚皎洁的玉盘,甚至可以说得上可爱。
我想起了火星,就想起了母亲。
我开始向着数亿公里外的星球发送通讯请求。
当我还在火星的时候,母亲曾对我讲起过地球的故事和人类的历史。
那时,正如所有童话的开端,她总会用“很久很久以前”这样的句子作为生命传说的起始。她说,很久很久以前,地球还是一个铁锈色的海洋世界,那时天空远不是蔚蓝,月亮看起来是如今的七倍大,渺小但不可或缺的蓝藻是地球上所有生命的起源。她又说,很久很久以前,人在蔚蓝色的星球表面直立行走,从刀耕火种到耒耜耕种,一座座村庄和城镇拔地而起。她还说,很久很久以前,地球上曾有这样一批人,向火星陆陆续续发射了一台类地化改造机器的零部件,并在火星上自行组装。这时,所有听故事的孩子就知道,这就是母亲的由来,也是她的最初形态。但“很久很久以前”是多久?没有哪一个孩子知道。那从不是一个定数,有时是40亿年前,有时是150万年前,有时却仅是短短几十年或数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