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主任那天发了大火,把桌子狠狠一拍,说她舅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这么严肃的会议,本人又有这么严重的问题,还敢在这儿给组织耍儿戏。问他是不是想“二进宫”,是不是想彻底放弃一年开除留用期了。黄主任一通火发得,把易青娥浑身的骨头都吓酥了。后来,会议又安排让大家发言,大家就上纲上线地,把他臭批了一通。会一直开到晚上十一点才结束。要她舅连夜补检讨,明天接着开。
她舅回到房里,拿起钢笔,整整闷了一晚上,总算在笔记本上写出了好几页。虽然第二天会上,黄主任又批评他说,检讨是错别字连篇,但这件事,总算没有再纠缠下去。黄主任要深究的,是他跟胡彩香的男女关系问题。但她舅在这个问题上,始终守口如瓶。多年后,胡彩香还说:“你舅那个死鬼,黄点清着呢。啥事该说,啥事不该说,可会避实就虚、避重就轻了。”胡彩香说她在剧团,也不是个随便能让人捏软柿子的人。她明明白白,那次生活作风整顿,有人就是想揭她和胡三元的老底呢。她和胡三元为这事,有一天晚上还专门跑了好几里地,到一个乱葬坟窝子里,细细商量了大半晚上。胡老师说是舅说的:“这号事只要没捉奸在床,就四个字:死不认账。谅他谁也没办法。”并教她,要她每天把脸吊得长长的,见谁想拿这事说事了,就倔,就骂,就喊叫要去挖他的祖坟。人只会欺负软的、瘫的,没有谁不怕硬的、尖的。她舅那晚还说,其实他啥都不怕,只要胡彩香说声跟他,他立马就承认两人好过,睡过。可惜胡彩香死不放手张光荣,他还得顾胡彩香的脸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