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锋虚荣心的第三种歧途,是宣称自己发明了某种唯一的诗歌真理。某些语言诗派(他们认为语言是诗歌的唯一真理)甚至为此炮制出了类似于宗教教义那样的真理条款。最近的某个真理条款宣称,一切修辞都是远离诗歌的。我不反对,甚至欣赏某些诗人个人化的极端语言实验。坚决,乃至极端,确实可以成就某些诗人,放大他们坚持的美学理想,拓宽审美的范围。但“唯一真理”、对其本人的诗歌创作故步自封,以及其影响力所及的其他诗人的诗歌创作,带来的危害已经清晰可见。
我本人的诗歌理想之一,就是坚持诗歌写作的先锋性。我密切关注当代汉语诗歌每一个维度上的先锋性尝试,我知道每一个行走在先锋道路上的诗人在想什么,想干什么。非常遗憾,我确实感到,很多诗人因先锋的执念,被先锋所困;因耽于先锋的虚荣心,写作变成了一种外在的虚荣性写作、标签化写作,不再与内心有关。
21世纪初,我和我的朋友们发起了一场“下半身诗歌运动”,形成了一种先锋性写作潮流。其后,中国诗歌洋溢着“向下”、“崇低”的写作思潮,与“无产者”的生活方式结合后,更是泛滥成灾。很多人当时无法理解,我为什么对这些“向下”、“崇低”批评居多。有人认为我想保持个人的先锋话语权,有人认为我无法进一步向下,丧失了进一步的先锋。殊不知,在我看来,再怎么先锋,也不能使先锋沦为标签和形式,不能令对先锋的追求外在于诗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