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身来说她要走了,要回家给孙子做饭。
她的腰杆挺得直直的。
这就是她要紧抓着到死的东西了,不是金钱,不是荣誉,不是任何回忆,只是要挺起腰杆做人。
泳柔别开脸去,不再看剪头婶的背影,她摸到自己脸上湿了,慌忙去拿纸巾拭泪,也许是医生搞错了,死亡哪是那么轻易的事情,到底是谁在草率地挥舞这支判笔。
她不知每一个笔划从生命诞生那日就开始写了,横折点钩,顺着命运筋络,写下将每个人维系于人间的符语。
最后,轻轻地——
划掉。
书房门紧闭着。时隔两周,周予再次回家。她知道钟琴在,钟琴在时书房才闭门,一闭门,就是谢绝任何人打扰,这是她们家的规矩,钟琴就是她们家的汉谟拉比。
她将行李箱往旁边一推,箱子磕碰鞋柜撞出声响,她是故意的,钟琴讨厌这样大手大脚的声响,不文雅。
这个家没有谁在等她,她半个月不回来,迎接她的只有一扇紧闭的书房门。
高三放学晚,新的钟点工阿姨已收工走了,周予自己将换洗衣服塞到洗衣机,全程乒乒乓乓,制造噪音当攻城武器,像随时要冲进书房去造反。
她站在阳台,看着洗衣机滚筒用力转起来,像打蛋器一样翻搅她的心,将其中的怨气打得沸反盈天,她径直走到书房门口,抬起要叩门的手又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