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梭的变形又在于他的性情,言行前后不一,观念因时而变,不具备与年龄相符的渐进性。1750年前,他创作戏剧诗歌,文辞优雅、情感真挚,认同科学的价值,第戎科学院征文获奖后他却成了科学艺术的批判者。他和特蕾兹育有五个孩子,都被送往育婴院,但他在文字里关怀儿童成长,对待身边的小孩和蔼可亲。青年卢梭渴望文学共和国的名利,1766年后却拒绝公共交往。对于医生,他恨之入骨,却时常研究医学,种植药用植物,并与医生往来不断。同代人的理解各不相同,后代人的解读聚讼纷纭,自启蒙运动到法兰西第五共和国,在政治辩论与思想对抗中,他的形象变幻不定,批评与赞扬之间有难以化解的障碍,理智上不能,情感上也不能。卢梭问题最需要澄清时,研究语境混乱,学术政治化,而有足够的研究基础后,党派之争平息,卢梭已远离争端。对于外国人,这是开拓的机会,以旁观的视野追踪卢梭的历史命运和法国革命暴力的起源,从中发现社会动荡与人心惶恐的因果关系,这是历史批判的目标。
为什么以“一七六六年的卢梭”为题
自1904年日内瓦成立卢梭研究会(Société Jean-Jacques Rousseau)以来,学术积累足以突破不同时代的意识形态对卢梭问题的左右,重新发现卢梭的意义:生存体验如何影响了他的思想风格?他是启蒙的还是反启蒙的,是传统的还是现代的?他是政治保守派还是激进革命派,他与古典主义、浪漫主义有什么关系?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前,法国研究界在卢梭问题上为什么没有共同的话语?法国索邦大学的卢梭研究会(Equipe J.-J. Rousseau)在拉米诺(Tanguy L'Aminot)的领导下尽力收录各国研究,他们的努力是通向普世意义的卢梭,还是民族意义的卢梭?是现代学术化的卢梭,还是作为旧制度变革者的卢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