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令她缓缓躺好在床榻上,她抓着自己的手不肯放松,他便依着她躺下,将她瘦弱的身子搂紧在怀里。
她长丝如瀑,纠缠着他轻抚她的指尖,缠绕着他粗糙宽厚的手掌,这双手,自十四岁起,便鲜血淋淋、不曾留情,自十四岁起便不再曾留恋软玉温香、缱绻红绡。
这双手,只余长剑铁血寒,唯有血色江河冷。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它已习惯了杀人如麻、嗜血无情。
在他的剑下,血光漫漫、无人可以生还。
而此时此刻,这双手却被柔软青丝牢牢纠缠,被三千烦恼绕紧,剪不断、理还乱,为什么……心口会有莫名攒动的流絮,纷纷紊乱?
长夜漫漫,深宵风寒。
一夜过去,大帐内已褪尽了昨夜的繁禄。
烧尽的炭火,烟气徐徐,帐内一片寂静,只有残余的烟涩味儿令人喉头干噎。
芷蘅头痛欲裂,胸口憋闷,缓缓睁开双眼,只见偌大军帐,透进丝微薄晨光,陌生的、缭绕的光影,在眼前模糊凌乱,她定一定神,方才发觉身边男子气息,熟悉而炙热。
她猛然一惊,腾的坐起身子,低眸眼睁睁望着身边躺着的冷峻男子,他似乎连睡着,都紧蹙双眉,修冷无比。
李昭南!
芷蘅一惊,下意识抽动被襟,将纤瘦身子裹紧,只见身边的男子幽幽睁开双眼,漆黑的眸,深如寒潭,被晨光洗去一丝诡异,冷魅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