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瑞那先生府上可谓群贤毕至,全维璃叶都想一睹奇才。于连一一应对,神情看上去有点抑郁,对客人则敬而远之。他的名声很快传遍全城,瑞那先生怕他给人抢走,几天后,提出要签一份为期两年的合同。
“先生,恕不从命,”于连冷冷答道,“你倘要辞退我,我还能不走?这合同拴得住我而约束不了你,并无公平可言,我只得拒签。”
于连处事得体,进门不到一个月,连瑞那先生也对他尊重有加。本堂神父既已跟瑞那与瓦勒诺两位失和,于连昔日对拿破仑的狂热,这一天机就无从泄露了;而于连自己提到拿破仑,言下总似不胜厌恶之慨。
第七章 缘 分
必先伤其心,
方能动其情。
——一现代人
三个孩子把个于连佩服得五体投地,但于连对他们却一点也不喜欢:他的心思在别处。不管小家伙多顽皮,于连倒从来没有不耐烦过。冷淡,公正,无动于衷,但却颇受爱戴,因为他的到来,可以说把公馆里的长日沉闷扫了出去:作为家庭教师,他堪称称职。但于连对所厕身的上流社会,只有仇恨和厌恶;之所以如此,或许从他在饭桌上忝陪末座,可以找到解释。有几次盛宴,他强自克制,才没有露出对周围的憎嫌。特别是圣路易节那一回,瓦勒诺在瑞那先生家大放厥词,于连险些要发作出来,便推托要照看孩子,一人溜到花园里去了。“廉洁奉公,说得多好听!”他愤愤不平地嚷道,“还说什么唯有清廉才是美德。可此公自从掌管赈济款以来,自家的财产倒翻了两三倍,大家还对他表示赏识、尊重,真是将肉麻当有趣!我敢打赌,就连救济孤儿的钱,他也要刮;比起别的穷人来,没爹没娘的小可怜儿,苦难更重,岂容侵夺!啊,畜生!畜生!我也跟孤儿差不多,见弃于父亲,见弃于兄长和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