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在第二个夜晚,开始起了雾,我们便朝一处沙洲划去,把木筏系好,因为在雾中行舟是不行的。不过,我坐在独木小舟上,拉着一根缆绳,木筏拴在什么一个地方,却无处可拴,除了一些小小的嫩枝。我把缆绳套在那凹岸旁边的一颗小树上。不过正好有一个急流,木筏猛地一冲,就把小树连根拔了起来,而木筏也就往前漂去了。我见到迷雾正四面八方聚拢来,只感到心里既不舒服,又发慌,至少有半分钟动弹不得。——抬头一望,木筏已经无影无踪。二十码以外,就什么也望不清。我跳进了独木小舟,跑到船尾,抄起桨来,使劲往后一退。可是它动也不动。我一慌张,忘了解开绳索啦。我立起身来,解开了独木舟,可是我心慌意乱,两只手抖抖的,弄得什么事也干不成。
船一开动,我就顺着沙洲,朝着木筏,拼命追去。情况还算顺利,不过,沙洲还不到六十码长,我刚窜过沙洲的末尾,眼看就一头冲进了白茫茫一片浓浓的大雾之中了。我象个死人一般,连自己正在往哪一个方向漂行也一点儿辨不清了。
我寻思,这样一味地划可不行。首先,我知道会撞在岸上、沙洲上或是别的什么东西上面。我必须得坐着不动,随着它漂。可是啊,在这么一个关头,偏偏要人家空有双手不动弹,叫人如何安得下心。我喊了一声,又仔细地听。我听到,从下游那边,隐隐约约地从某处什么地方,远远传来了微弱的喊声。这下子,我的精神就上来了。我飞快地追赶它,一边又屏住气仔细地听。等到下一回听到那喊声的时候,我这才明白了自己并非是正对着它朝前赶,而是偏到了右边去了。等到再下一次,又偏到了左方——偏左也好,偏右也好,进展都不大,因为我正在团团地乱转,一会儿这一边,一会儿那一边,一会儿又回过头来,可木筏却始终在朝着正前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