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大同不得已走避到黑河——当时的黑河道尹宋小濂正在与俄国人交涉四十八旗屯边界勘定纠纷,请他前往俄境周旋。遇上这样为国为民的大事,蒋大同忽焉忘记了前情,他前一步才踏上俄国国境,递了名刺,后一步就让密探给盯上了——而且来了个当场逮捕。
宋小濂百般试图营救,俄方则只是一径虚与委蛇,表面上直说:随即奉使归国,暗中却派了一整队哥萨克骑兵,在昏沉的夜色中尾随着蒋大同的行船。
蒋大同于半渡黑龙江之际,忽然遭受到哥萨克骑兵的猛烈袭击,枪火交织如扇,打得一叶扁舟有如蜂巢。蒋大同死前还高声呼求:“杀我一人,不要害了船家!”
这位在西伯利亚监狱里博得俄囚封赠“东方圣人”美誉的革命志士比熊成基晚几个月殉难,得年只有二十七岁。
熊成基死前从容坦易,一点儿都不像个只有二十三岁的青年,这种意态情怀,会不会是出于“刽子手集团”的美化?言人人殊。所谓“刽子手集团”,所指的就是吉林巡抚陈昭常、提法使吴焘,以及写下《熊成基事略》的傅善庆。根据《事略》所言:“所虑阅世久远,驯致遗忘,且恐千秋万世欲求其最终之事实而不可得。”这话信者恒信,不信者恐怕还会骂这些狡猾的蠹吏一句“厚颜无耻”。因为语气很可疑——倘若在熊成基殉死前后,这些审讯他的人已经能从“千秋万世”的角度看事理、察人情,则何至于汲汲然将他就地正法?杀人者为了能够在新国度的正义追讨之下苟全性命,甚至干邀名爵,才会刻意放大熊成基“就义”之心的热烈不可抗拒,也就因之而使得杀人者脱卸了一部分的罪责或愧疚。试看这样的两段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