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没想到,晚会的高潮是肖姣掀起来的。
本来她没有节目,老明安排她同我跳一曲华尔兹,被她拒绝了。别人表演时,我们的目光碰撞了几次。在某个时刻,老明突如其来地宣布,将由肖姣小姐演唱久违了的峡江船工号子。
肖姣往麦克风前一站,舞厅里突然静下来,只见她胸脯猛一起伏,便石破天惊地唱起来:
吔喂哟——
吔嗬吔嗬吔嗬……
连手啰——嗨
呀依嗬嗬——嗨
呀嗬吔呀嗬——吔呀嗬吔呀嗬——嗨
呀嗬吔呀嗬——再撸一下嗬嗬——嗨
呀嗬吔呀嗬——嗨
呀嗬吔呀嗬——嗨
……
呀嗬吔嗬——跑坡——嗨
呦喂呦七七——
呦喂呦七七——
大家都晓得一点纤夫的情形,骏马带头,连老明都跳入舞池,一齐扭动着我从未见过的各种各样古怪而沉重的姿势。
唯独我两手抱在胸前,一动也没动。
晚会结束后我问肖姣,从女性的角度,对纤夫的看法如何。肖姣觉得那是一种生命的雄奇。我又问她对这些东西一去不返有何看法。肖姣说遗憾,起码是生命艺术又失去了一种袒露真诚的机会。如果他们仍顽强立于人世,一切的虚伪造作,便会因其对应而昭然若揭。我说,是历史消亡了它们,如此推断,是不是可以说历史是虚伪的。肖姣说,所以艺术的真诚才被世代的人格外地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