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祥对桃叶说,这事已经过去了,不过还有一件事必须做,他要亲手逮住那只鲟钻子,为桃叶报那血海深仇。
桃叶当时就急了,说什么也不让他去做。
屈祥根本不予理睬,说自己已经决定了,从当天起,搬到南岸上孝镇去住,什么时候逮着鲟钻子,就什么时候回到北岸的青滩来。
为了屈祥的这个诺言,桃叶一个人在街边的茶馆里流了一整天眼泪。黄昏时,她走进屈祥家里,将正欲拿走最后一件行李的屈祥死死抱住,不让他出门。
屈祥非常生气,认为桃叶这是小瞧自己,以为他永远抓不到那条鲟钻子,永远不会回来。屈祥说,除非那条鲟钻子从此不来峡江,游到银河去了。只要鲟钻子敢来峡江,他一定会逮住那家伙。
屈祥还不许桃叶到南岸去找他。
父亲那时不相信屈祥能坚持下去。
除了桃叶,其他人也不相信。别人不相信,还有另外的原因。他们明白,对屈祥来说,逮着那条贪婪的鲟钻子只是个时间问题,而且不会很长。
父亲乘运煤船离开青滩时,屈祥正在水边笨拙地钓着鱼,屈祥不为钱只为生计,够自己吃了他就打住,他不在乎旁边舀鱼的人将舀起的鱼堆成山或者铺成别样的江滩。
运煤船开航的那天,肖姣的父亲从秭归县城回来了,他说上级在动员,轮船无论是烧煤的还是烧油的,木船不管是柏木的还是杉木的,连同船上的船工或者桡夫子,都要加入船业社。运煤船的老板的脸色,阴沉得比煤还要黑,一路上不说话,见了码头就想靠上去,船一停,就上岸去找女人。在黄州卸完煤后,船老板让人将船拆散当作板子卖了。父亲看着被扔下的一百多名船工那种无家可归的样子,心里难过极了。他无法帮他们,只从心里更加认定革命的必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