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可知也。吾读《西厢》,最爱读圣叹外书,力言《西厢》不是淫书,觉其人独具只眼,非三家村里人谈文者可比。因此,得惆怅诗四绝。本欲录以相示,又恐蹈覆辙,须看卿三日不快之色,故秘之。
然而在王实甫口中,亦是诗料,所谓宜嗔宜喜春风面也。一笑!
他们两人来往的书札,都是这些。小秋的信,只是在字里行间,借东指西,说两句情话。春华的回信,十有八九,却是自叹命薄,对于别的,不肯露痕迹,在旧式的男女爱情中,他们非到了不能再发展的程度,很少说露骨话的。而且到了能写情书的女子,她们受旧礼教的洗礼很久,虽是在笔头上说话,却也不敢放肆。所以在这信里“灼灼其华”“宜嗔宜喜春风面”那种字眼,在春华看来,就很有挑拨的意味,她将牙咬住了信纸头,低了脖子,静静地想着:是啊! 《诗经》上那些诗句,有多少不是言情的。我们做人,总也不能比孔夫子再好。孔夫子还要编出一部《诗经》给后人读。《诗经》上说了许多男女的事,像“毋踰我墙”
那些话都不说了。就像开宗明义的第一章,说起来就是“求之不得,寤寐思复”。要是这章书是赞美文王的话,文王就也害过相思病。她口里只管咬住了信纸这样沉思,不觉噗嗤一声笑了。门外忽然有人问道:“这痴丫头,怎么一个人在屋里笑起来了。”春华听到是母亲的声音,连忙把字条折叠着,向衣袋里揣了进去,急忙摸摸纽扣,扯扯衣襟。宋氏道:“灯也没有点,关了门在屋子里干什么?”春华胡乱答道:“我身上不大舒服呢。”宋氏道:“今天都是去看热闹,累得这个样子的。”这一句话,令春华联想了小秋,不知道他病体如何,便问道:“妈你就回来了吗?”